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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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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到易佳夕電話的時候, 連紹正在邊境一處雨林裏拍攝他的新戲, 直到他的部分結束了,回到帳篷裏的時候, 助理才將手機交給他。

看到是易佳夕打來的, 連紹沒防備地楞了一下。

那次同學聚會分別後,他沒有再和易佳夕聯系過, 明顯地,她身邊的位置已經有人占據。

撇開網上那些虛虛實實的傳聞, 能在公共場合出現在易佳夕身邊, 為她擋酒,面對同學的起哄,易佳夕也沒有否認的,他是第一個。

連紹懂得分寸, 該退則退 。

接起電話後, 易佳夕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來意,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。

沒有問他在哪裏, 在做什麽, 最近過得好不好。

在講電話的過程中, 連紹隨意的屈腿坐在地上, 一個助理拿著紙巾為他擦汗, 另一個助理幫連紹卷起迷彩褲的褲腿,幫他給在雨林中被毒蟲咬出來的紅腫傷口塗藥。

這種藥是當地特制的土方,味道十分刺鼻,而且很熏眼睛, 助理帶著墨鏡,都被熏得有些受不了。

助理正在細心地給連紹上藥,他聽著電話,原本一直沈默,忽然猛地一下縮回小腿,差點嚇了他一跳。

“什麽?”連紹皺起眉頭,“我從來沒有去你家給你送過耳環。”

他還吞下了一句話。

事實上,他連易佳夕家裏具體住哪裏都不知道。

“我猜到了。”易佳夕站在床邊,手裏機械地扣著窗沿上的一節突起,表情嚴肅。

連紹對身邊的兩個助理使了個眼色,等到他們到帳篷外面,他才開口,“你冰箱裏的那只耳環,一定不是我那一只。”

“你怎麽確定?”易佳夕反問。

電話接通最初,連紹就告訴她,他正在外省拍戲,已經離開家一個禮拜了。

連紹默然片刻,緩緩開口,“在我書房的保險櫃裏。”

帳篷外,人聲紛雜,腳步聲不斷,連紹不得不把手機更加貼近面頰,直到他確認,易佳夕並沒有說什麽。

“我會跟劉警官聯系,把東西交給他檢測,後續可能會聯系到你提供相關證據,麻煩了。”易佳夕只是這樣說。

連紹忍了又忍,還是吞不下那股憋了不知多少年的氣,“易佳夕,你非得跟我這麽客氣?”

這話問得易佳夕楞怔在原地。

她望著窗外那一輪缺了口的月亮,臉色蒼白,良久,才吶吶地開口,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連紹長長地嘆了口氣,主動掐斷電話。

有人走到易佳夕身後,將她擁到懷中。

梁霽辰的懷抱厚實溫暖,一如他身上的木質香氣,易佳夕忍不住眷戀的閉上眼睛,多少生出了點逃避的念頭。

真的不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。

她甚至不想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,為什麽來打擾她的生活。

梁霽辰將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,“要我幫你報警嗎?”

他的話及時地讓易佳夕清醒過來。

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。

她拍拍梁霽辰的手,在他懷中轉過身,“不用報警,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
發生這種事,當然要直接聯系劉春明。

梁霽辰垂眸看著她,想要說什麽,易佳夕卻在這時對他露出一絲倦怠的笑,“梁老師能幫我點個外賣嗎?我好餓。”

“好。”他點頭,轉身離開書房。

並沒有問易佳夕想吃什麽。

梁霽辰或許不是精明世故,長袖善舞的人,但也聽得出,易佳夕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想吃東西是假,想支開他才是真。

等到偌大的書房裏只剩下易佳夕一人,她很快撥通了劉春明的電話,簡單地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事。

劉春明立刻嚴肅的表示他馬上趕到。

“家裏就你一個人嗎?”

明知對方看不見,易佳夕還是下意識地搖搖頭,“不是,我男朋友也在這裏。”

劉春明驚訝了,“男朋友?是我理解的那種男朋友嗎?”

原本緊張的氣氛中,忽然混進劉春明不敢置信的語氣,這莫名帶來一些荒誕感,易佳夕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,“不然還能是哪種?”

“好,好……”劉春明摸著略有些禿的腦門,呵呵笑了兩聲。

也不知道在笑什麽。

半小時後,他來到易佳夕家中,是梁霽辰給他開的門。

“你好,劉警官是嗎?”梁霽辰稍稍側身,“請進。”

“你是?”劉春明試探著問。

梁霽辰伸出手,“我是梁霽辰。”

劉春明個子不低,雖然年紀漸長,姿態不如從前挺拔,但身高也是有實打實的一米八,可站在梁霽辰面前,莫名覺得氣勢矮了一截。

對方肩寬腿長,輪廓俊美深邃,眼窩略微凹陷,乍一看很像是西方人。

但他說的是中文,而且發音流暢標準,不帶什麽口音,走近了一看,其實五官和瞳孔顏色還是偏東方人。

劉春明跟著梁霽辰來到小客廳,易佳夕屈腿坐在沙發上,面前的木質矮幾擺著一只藍色首飾盒。

看見劉春明,易佳夕只是習慣性冷淡地沖他點了點下巴,沒有多餘表示。

也沒說給他倒點茶水端點點心什麽的。

不是易佳夕小氣,只是她家裏沒有茶葉,而劉春明只愛喝茶,對咖啡汽水等飲品敬謝不敏。

何況這次劉春明也不是做客來的,說正事才是第一要務。

易佳夕剛要說什麽,梁霽辰忽然走到她身邊,用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膝蓋,一言不發地交換一個眼神。

緊跟著發生的事,實在讓人出乎意料。

易佳夕扁了扁嘴,不情不願地把腿放下,她站起來,對劉春明客客氣氣地說,“劉警官要喝什麽嗎,家裏只有冷飲和咖啡。”

她特地強調“只有”。

潛臺詞是:我知道你不想喝這些。

劉春明一方面詫異,另一方面又覺得好笑。

自打易佳夕母親離世後,這麽些年,易佳夕遠離家庭,獨自生活,性子越發冷淡疏離,她並非嬌縱或是不懂禮貌,只是我行我素慣了,懶得同人周旋。

劉春明常年老煙槍,也愛喝酒,前年單位體檢查出來三高,有回打電話時,他無意中跟易佳夕提了一句,過了兩個禮拜,就收到她寄來的降血脂藥。

每次看見他抽煙,易佳夕總是冷嘲熱諷的,那就是她的表達方式。

現在這位梁先生一個動作,一個眼神,就把這只牙尖嘴利的小獅子變成小乖貓,有兩把刷子。

常年同各類狡詐的犯人打交道,劉春明可不會被她的思維牽著走。

他清了清嗓子,裝模作樣地說,“一杯熱水就好,謝謝。”

易佳夕暗中瞪他一眼:這老狐貍。

老狐貍得意而挑釁的看了眼小狐貍,後者忌憚梁霽辰在場,忍下一萬字吐槽。

小狐貍:我今天就給木頭一個面子。

她正要去給劉春明倒熱水,梁霽辰按住她的肩膀,“我去,你們談正事。”

望著他離去的背影,劉春明心裏對他的好感又上了一層。

男人看男人,不看外表。

同樣的年紀,有人浮躁,有人沈穩,梁霽辰顯然屬於後者,他身上自帶一種氣場,並不咄咄逼人,而是不驕不躁,不疾不徐的。

用通俗的話講,相當鎮得住場子。

想起自己上回還一門心思地想撮合易佳夕和連紹,他不禁有些汗顏。

劉春明坐在易佳夕斜對面的沙發上,“什麽時候把你追到手的?”

易佳夕唇邊浮起抹笑,“我追的他。”

小模樣洋洋得意的。

劉春明的思想較為古板,一輩子也就喜歡過易佳夕媽媽一個人,卻也不敢表白,哪想到,十年河東十年河西,現在的年輕女性這麽大膽直接,絲毫不因主動追求男人而害羞。

他定了定神,閑話不多說,進入正題。

盒子裏裝著的,只有一只耳環,和一只鑰匙,沒有留下任何文字信息,梁霽辰曾在停電第二天早晨八點見過這只盒子。

易佳夕告訴劉春明,那天晚上她請朋友來家裏吃火鍋,當時冰箱沒有異常,這中間過了一夜,可能就是在那時候被人放進去的。

劉春明仔細詢問了當晚的幾個時間點,要了宋叢筠和錢之航的聯系方式,表示會找他們談談。

講得口幹舌燥,他將那杯溫水一飲而盡,然後把證物小心的裝進證物袋中,起身告辭。

“對了!”易佳夕忽然想起錢之航那晚奇怪的話,她拉住劉春明,告訴他錢之航摔倒在樓道的經歷。

那會兒,易佳夕覺得錢之航是喝多了,現在覺得不敢細想。

劉春明的臉色越發嚴肅,他敏銳的捕捉到關鍵信息,“如果他真是被推下樓的,這意味著對方有了明確的傷害行為。”

梁霽辰及時地握住易佳夕的手。

劉春明對易佳夕說,“你不能再住這裏。”

語氣是罕見的鄭重。

“我這裏有監控,有保安,對方如果真要害我,早就害了,犯不上做這麽多小動作,”易佳夕提出論據,“何況連紹不也沒事?”

“現在不是賭博,不是要你押大小,不怕一萬就怕萬一……”

一連三個不是。

劉春明苦口婆心,易佳夕只覺得他嘮叨,很是不以為然。

站在一旁的梁霽辰在他們談論案情時始終保持沈默,並不參與,直到這時才出聲,“易佳夕,不要任性。”

他嗓音低得恰到好處,不給人壓迫感,堪稱悅耳。

“我沒有……”易佳夕立刻反駁,“我不喜歡小題大做。”

“小題大做?”梁霽辰看著她。

“有一點,”易佳夕繼續理論,“搬到其他地方,他同樣能找到我,盡快把他找出來才是根本解決辦法,搬家只是舍本逐末。”

有一說一,劉春明覺得這丫頭真是聰明。

及時地把鍋甩到他這個警察的頭上,到頭來,成了他沒做好本職工作,不是她沒安全意識。

他冷眼旁觀這兩人的互動,本以為梁霽辰會同這丫頭說一番大道理,苦口婆心的勸。

沒想到,人家直接點了頭,“行吧,不搬,我待會兒就讓薛瑋把行李收拾過來,以後我就住這裏了。”

別說易佳夕,就連劉春明都不免楞住。

“你,你住這?為什麽?”易佳夕說話都開始打結了。

梁霽辰一派淡定,“因為你堅持要住這裏,沒辦法,我只能住這裏看著你。”

看著她?

什麽鬼,當她是什麽犯.罪.分子嗎。

她瞄了眼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劉春明,又把目光轉回梁霽辰臉上,“非得這樣嗎?”

“既然我勸不動你,那你也不用勸我,”梁霽辰看上去一本正經的,“如果真出事,好歹有我擋在前面,你能跑就跑吧。”

易佳夕:“……”

他的語氣平淡一如往常,卻生生說出幾分生離死別的悲壯感,四兩撥千斤,易佳夕啞口無言。

高,實在是高。

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你的天敵。

劉春明都恨不得沖梁霽辰豎大拇指。

“可是我這裏不隔音,你得練琴呀!”易佳夕靈機一動,以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。

“所以,我搬過來,不如你搬過去,我能保護你,也不耽誤練琴,”梁霽辰意味深長地強調,“價值千萬的琴。”

“……”易佳夕真切體會到,什麽叫話多閃了舌頭。

她剛才就不該無聊,問什麽救琴還是救人的問題,明知道梁霽辰是個隱藏的金牌辯論選手,兼具鬧鐘與覆讀機於一體,還附帶記仇屬性。

這回,只能認栽。

易佳夕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膝蓋,“那我住哪裏?”

“我家裏地方很大,”梁霽辰到她身邊坐下,“你想住哪個房間就住哪個房間。”

當著劉春明的面,他不好意思說讓易佳夕住他房間。

易佳夕嘆口氣,低頭不語。

一錘定音。

劉春明憋笑憋得臉通紅,心中暢快。

這小丫頭也有今天!

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,天道好輪回。

他心裏又止不住有些酸溜溜的:果然是女生外向啊。

易佳夕和梁霽辰一同送劉春明出門,他一條腿剛跨出去,忽然想到什麽,“差點忘了祝你生日快樂,小家夥,吃點好的,禮物就不送了,下次來劉叔家裏,劉叔親自給你們下廚。”

說罷,他著意看著梁霽辰,“梁先生也一起來。”

梁霽辰微微頷首,“一定。”

待他離開,易佳夕關上家門。

她揉揉肚子,語氣有些抱怨,“真的餓了,我們吃些什麽?”

猝不及防地,梁霽辰拉住易佳夕,一手枕在她腦後,另一只手撐在門上。

“今天是你生日?”梁霽辰語氣不善,頗有幾分山雨欲來的架勢。

易佳夕縮了縮脖子,故作強硬,“對啊,剛認識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,你自己忘了!”

梁霽辰笑了,在一片氤氳的燈光中,他沖她微微搖頭。

“別騙我,小家夥,”他效法剛才劉春明的稱呼,“你只問了我的生日,僅此而已,你說過的話,我一字一句都記得。”

而且放在心上。

“那,”易佳夕氣焰消了,聲音減弱,“誰讓你不主動問我的,倒來賴我……”

梁霽辰好氣又好笑,“倒成我的錯了?”

易佳夕眼睛一轉,忽然踮起腳,在他唇上親了一下,順便在揉了揉他短短的頭發。

她如同一尾恣意靈活的魚,身子一矮,繞過他的手臂。

“不是要我搬去你家嗎?快點啊,我迫不及待想要住到梁老師家裏去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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